和阿红断了半年多,那个头像还杵在那儿,像块过期却舍不得丢的糖。她早就不理我了,可我心里那点不甘像根倒刺,时不时就勾一下。偶尔瞄她一眼动态,不是留恋,是习惯性地想确认她这盘“棋”走到哪步了。 她网号换了密码?这点小把戏,就像小孩藏糖,手指缝里都透着甜味儿,哪儿逃得出我这双手? 哼,这丫头,还有半年就中考了,心可真大,疯玩得比谁都欢——横竖都是混私高的命,跟我一样。看透了她的路数,知道她没别的指望,才敢这么放肆。 反正,每次她一上线,我手就痒,顺手把她的游戏、电脑折腾得崩溃,看那头掉线,我心里倒比喝了冰汽水还痛快。这“痛快”不在于破坏,在于 我还能轻易拨动她那条网线,像捏着一根牵着她风筝的线,虽然飞远了,但线头还在我手里——这感觉,就是解气。

春节前那阵子,我正闷头鼓捣我人生第二个中文网站——“2100世纪文学”。那会儿,里头塞的全是扒来的小说数据,像一堆借来的柴火,我知道这火苗烧不长久,版权就是悬着的刀,但眼下缺柴,先借来暖暖手,图个指尖上噼啪作响的光亮,也探探这“内容”的深浅。 我这人,打小就爱猫在图书馆的字纸堆里啃食。网络文学刚冒头那会儿,算是最早一批扑上去的蛾子——嗅觉告诉我,这里头有缝儿能钻。

我这边忙得脚打后脑勺,在数据废墟里吭哧吭哧搭积木。抬眼一看,那帮同学,不是泡在网游泥潭里打滚,就是在现实里排练偶像剧。啧,我们班那会儿,已经“比翼双飞”三对了。看他们腻歪,心里门儿清:青春期的荷尔蒙搭上私高的宽松,像干柴碰火星,烧得快,灭得也快。 有个半生不熟的哥们儿,还特意跟我显摆,说家里金口已开,准了他和女朋友出去租房子。私高的家长,是真“开明”——先成家,后立业。我嘴上笑着,心里跟明镜似的:这“开明”底下,要么是管不了,要么是放弃了。 虽说嘴上笑着,心里其实还是挺羡慕——羡慕的不是那点腻歪,是羡慕他们还有心思扑在这点“过家家”上,不像我,心思早沉在别处了。

那天下午电话一响,是初中那会儿坐我后头的小洁。她中考栽了,去了卫校。电话里软绵绵地说,想约我出去走走。这调子一出来,耳朵里就拉警报了——无事献殷勤。 我随口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。她递来的甜头?我躲都躲不及。就跟路上看见个钱包,心里头立马警铃大作——这准是个坑,坑底下埋着根锈透的钉子,等着扎我脚底板。 卫校?离得远,圈子也远了。突然凑上来,要么是空窗期找人填空,要么是想从我这儿探点别的风声。 我这心啊,早锈成废铁了,焊得死死的,碰一下,照样扎手。真要有人不怕扎,大概也够疯的——这种“疯”,代价太大,不划算。

小半年没见阿迪了。这阵子他电话追命似的响,隔三差五就嚎着让我去他那酒馆坐坐。电话打得越勤,越说明他那摊子事儿不顺,八成是想拉我下水,或者惦记我兜里那点网线里刨出来的钢镚儿。 我那会儿正扑在网线上捞钱,哪有闲心管他那点“酒精营生”。他那点小本买卖,风险收益比差太远,不值当分心。

眼瞅着快过年了。我寻思着,去他那地界瞅瞅吧。倒不是念旧,是想看看他到底在折腾什么幺蛾子,顺便也透透气,免得他老打电话烦。 酒馆缩在国营大厂家属区的街边,灯光昏昏恹恹,玻璃门外头糊满了水汽,一推门,一股子辣味儿直呛嗓子眼儿,像有人熬着一锅带刺的糖浆。这环境,本身就透着点不正经。

阿迪瞅见我,眼珠子都亮了,二话不说把我拽进里屋。这热情劲儿,准没好事。 他蹲在暖气边儿上,活像个捣药的老巫师,脚边堆着瓶瓶罐罐——香精、糖精,还有几包瞅着就瘆人的白粉末。一看这阵仗,心里就咯噔一下:这小子,在玩火。

他咧嘴一笑,压着嗓子:“嘿,有个老酒鬼透了门道,说咱这原浆不够劲儿,加点‘料’,价码能翻着跟头往上蹿!我这几天熬得眼都绿了,愣是没调出那股‘仙气儿’。” 他这话,半是显摆路子野,半是试探我懂不懂行,想拉我入伙或者套点主意。

我瞅他那忙活劲儿,心里头冷笑:这点添加剂的小把戏,跟我在网上“白嫖”服务器、钻联盟空子一个道理,都是走捷径。 但食品添加剂?这玩意儿踩的红线,可比网线粗多了,风险完全不对等。 看他还在瞎折腾,我就抬了抬嘴角,话里带刺:“成啊,今儿不喝酒,改炼丹了呗?” 点破他,也撇清自己——这浑水,我不沾。

他临走前还死皮赖脸拉着我求帮忙,大概是从我眼神里看出点门道,知道我对“料”不陌生,想榨点油水。 我也懒得废话,顺手拎了他一桶原浆走人。桶壁冻得生凉,心里头也跟着凉了半截——冬天的酒嘛,本就该够烈。勾兑?这年头儿,假货镶金边儿,真东西喂了狗。拎这桶酒,不是帮他,是给自己提个醒:有些路看着是捷径,底下埋着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