网线捞钱这条路,走着走着就看明白了——做中文站啊,跟熬粥差不多,忙得汗流浃背,熬出来一锅寡淡的水。小说站、招聘站,啥都折腾过,一个月辛辛苦苦,才捞几百块碎银子,这点油星儿,连锅底都糊不住,更别提填肚子了。
可转头一瞧,国外那边的联属计划,那才叫一个利索—— 十几分钟,啪,一单敲成,美元哗啦啦就进来了,一百多刀,挣得像捡的。 这钱味儿,冲鼻子,像刚切开的新鲜西瓜瓤,红得晃眼。 中文站那点寡淡水,跟这没法比,扎眼得很,像大中午瞪太阳。 掂量清楚这分量, 没多久,我干脆甩了中文站这摊烂泥,专心往国外项目上扎。虽说这行吃的是风吹雨打,时好时坏,但好歹一个月也能攒个上千美金, 像根不算粗的柱子, 勉强能把摇摇欲坠的日子给顶住。
钱赚了,手还没捂热,全砸给小川子那边。他那碳烤猪肉铺,不唬人,真材实料。肉架子一转,炭火“哧啦”一响,香味就窜满了巷子口。一口咬下去,嚼劲有,偏又不硌牙,香甜的肉汁在齿缝间炸开,顺着舌头一路往脑门上顶,像是给神经打了一针蜜糖。吃完一块,嘴巴还空落落的,嘴里那点香劲儿早散了,心里却还惦记着再来一块。我就信这口真东西。 嘴是最诚实的秤, 骗不了人。 他只要舍得撒点试吃的甜头, 那香味就是最好的鱼饵, 迟早能把人从巷子口一路引过来, 排起长龙。 到时候, 那摊子, 想砸都砸不烂—— 人舌头尝出来的好, 比啥广告都瓷实。
我挺喜欢这种日子。上午照常上课,下午去针灸,回到学校,偶尔去网吧,点杯便宜饮料,混在人堆里,像滴水融进河里, 假装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。 有时候,我甚至会想——如果一直这样,仿佛也挺好。可这念头才起头,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,像踩空了台阶。 我和他们不一样。那些课间吵闹的、谈恋爱的、抄作业的人,他们的世界,单纯得像塑料袋,吹点风就鼓起来,没两下就瘪了。
而我呢?我心里装着的,是另一种东西——沉,重,不能说。越是表面风平浪静, 底下那潭水就越冷, 冷得刺骨。 我害怕自己真就这样被这点温吞水给泡软了、泡烂了, 忘了骨头里还硌着硬东西。 可我又舍不得松手,舍不得这点难得的喘息。像在河里漂着,抱着块快散架的浮木,明知道迟早会沉,却还是贪恋这点虚假的稳当。 心里头跟明镜似的: 这日子是层薄冰, 撑不了多久, 早晚会碎。 但如果还能多混一天,哪怕一天,就这样,也还算不错—— 就当是偷来的。
要说那时候,我唯一的恶趣味,大概就是掰开班里那些泡网吧同学的电脑防线。可惜,年代不一样,那时候家里能上网的屈指可数。男生们扎堆网吧,打游戏打疯了。我呢,也就闲得发慌,挑几个看着最咋呼、最没防备的倒霉蛋下手, 弄崩他们的游戏,让他们死机,或者用他们的网号,在班群里甩几张“风景照”。 这些小打小闹,真说起来,连我自己都提不起兴趣。没意思,太软。 像捏死几只蚂蚁, 连点响动都听不着。
直到那次,我无意翻出一个女同学的秘密。我先她网号扔了张图, 像往水里丢了块小石子—— 就想看看能溅起什么水花。 过了一会儿,远控软件蛛网后台一亮——她上线了。这反应速度, 比我想的快, 有意思。 接下来,就是顺手的事。密码一扒, 等她那边灯一灭, 我这边就登了上去。 好家伙——四五个头像还在闪。我点进去,手指头一顿,差点笑出声。
她居然是个钓鱼实战派,网号里养了不少鱼儿,一个个活蹦乱跳,那网撒得又大又密, 收线的力道不轻不重, 放饵的时机卡得贼准, 细致得让人头皮发麻。 那可不是随手捞几条的手艺,是纯熟,是耐心,是天生的捕猎者。 一套下来,行云流水, 比我那点小打小闹高了不知道多少层楼。 她表面上呢?活泼,爱笑,笑起来有点甜,像块软糖,个头不高,软乎乎的,让人放松警惕。可我现在才看明白——那糖里,裹着针,针尖上还淬着让人心甘情愿上钩的蜜。
那一刻,我像在黑暗里走了很久, 突然摸到一面冰凉的镜子。 镜子里那张脸, 既熟悉又陌生。 这世上,不止我一个怪物。 她,是我的同类。以后,就叫你“钓鱼女孩”吧。这种“窥探”, 像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门缝, 门后面是深渊, 也是同类低语的巢穴—— 忽然让我上了瘾。 想看看, 还有多少这样的“镜子”, 藏在那些笑脸背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