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进这个班,拢共就见打过两场架。 第一回,纯属溅了一身泥点子。一群人要堵我那同桌,一个连名儿都叫不利索的男生。浑水一潭,谁也捞不着底。 那小子倒滑,风声刚擦着耳朵边,人就跑得没了影儿, 转班快得跟撕掉一页写废的纸似的,连个褶都不留—— 这躲灾的本事,也是一绝。
第二回,阿洋那伙人和班里那个不到三百斤的胖子杠上了,根儿全扎在“二哥”那点破事儿上——俩人为了那个“城府女孩”,争着往醋坛子里钻,酸气憋成火星子,藏不住了。那晚打起来,我也在场,顺手拉了把架。我横插一手想拽开,反被两股力道推得脚下拌蒜。 脸上绷得铁青,眼神却虚飘着,像踩在化了的冰面上—— 那场面, 就不是冲着拉架去的, 倒像是被架在火上烤。
第二天一大早,天还蒙着灰,那胖子没来虚的,横冲直撞扑上来,没一句废话,抬手一拳砸我脑门! 这架势, 像是认准了我! 我牙关一咬,豁出去了,闷头迎了上去!两条疯狗瞬间撕咬成一团,拳头砸在肉上像擂闷鼓,骨头缝里咔咔响。鼻腔里都是汗酸混着铁锈的腥气,耳朵嗡嗡乱响,心跳撞得肋骨生疼。就在这血肉模糊的当口,一个念头冷得像冰碴子,直插脑仁: 不去找点炮的正主儿,这疯狗不咬戏子,专扑台下看客?!真把我当软柿子了? 这背后,准有股风在吹!
一个念头冷冷蹿上脑袋:这是个局。 有人背后吹着邪风,点着阴火,专挑我下套。 透着阴森森的蹊跷。 班里真抡拳头,九成都干不过我;偏偏这回巧了,这胖子明显练过。 更绝的是,他袖筒里别着根锃亮的三棱刺。 虽没真扎出来,那寒光却像毒蛇信子,冷冷地舔在空气里, 冰凉又阴狠, 直舔得我后脖颈子发麻—— 这玩意儿, 就不是学生打架该有的路数!
我把这事打电话给小亮说了,挑着重点——那刺,那练过的架势。 没多久,从隔壁班蹦出了小亮的兄弟彪子,直接问我:“要不要干?”我愣了愣,还是忍住了。这事儿,不能只顾自己,先摸清状况,别急着动拳头。 现在动手, 正中了背后人的下怀。 中午和陈溪吃饭时,心里那点火没压住, 不小心把家里的事透了几句,说了几句冲动的话, 我感觉把她吓到了。 但话出口那刻,我就后悔了。 我不是那种狠辣的人,同学之间的矛盾,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但要是背后有人故意点火,这事儿不查个水落石出,绝对没完没了—— 得揪出那只点火的脏手!
这事之后,我表面上还是老样子,照旧该干啥干啥,课照上,饭照吃,跟谁都打哈哈。可心底那根弦,一点没松。 我按着性子熬, 盯着那胖子和他那俩狐朋狗友。 这仨人,天天扎堆, 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。 我私下悄悄翻了几圈,从他们网号、聊天记录里扒拉了个遍, 愣是没抠出什么干货—— 要么真干净, 要么藏得深。
我先跟小川子打了招呼,让他提早备着,这段时间有活儿,得他先顶上。 我不动声色,暗里盯紧了。 可蹊跷就在这——那段时间,他们几个去网吧的次数眼瞅着少了,反倒隔三差五往附近那家破游戏厅钻,鬼鬼祟祟的,不知捣腾啥。 这反常, 像黑夜里的萤火虫, 扎眼! 我心头起了疑, 索性拉着班里的几个哥们,装着逃课,溜了几趟那游戏厅。 结果一去才发现, 胖子那伙人,竟迷上了铁老虎—— 那玩意儿烧钱如流水,他们仨平时穷得连泡网吧都得凑份子,怎么突然舍得在那儿撒钱? 从头到尾,透着不对劲, 像暗处有人掏了把火,正猫着腰,在那儿悄悄烘着—— 钱是哪来的?
游戏厅的铁老虎,这玩意儿我从小玩到大,门儿清得很。那天,我带着班里的哥们也晃进游戏厅, 装作无意, 当着胖子这哥仨的面下了个钩子—— 三两下就把一把金属币喂进去,大杀四方,硬生生换出一大摞票子,收钱时手都没抖一下。 我知道,这东西上瘾,一沾就陷, 尤其看着别人“捡钱”, 那心痒劲儿最难熬。 走之前,我顺手把小川子叫来, 让他盯着那几条鱼,看看后头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。 果不其然—— 几天后,小川子悄悄递了话给我:那仨人没少在铁老虎上输钱,越输越凶,眼圈都发红了。 赌瘾, 点着了!
我冷笑了一下,心里那点火苗蹿起来了, 低声吩咐小川子:“盯紧点,看看这几条鱼,钱是从哪儿翻出来的。” 这窟窿大了, 总得找地方填。 谁成想,意外的惊喜比我想得还快——没几天,小川子电话打过来了,声音低得像捏着嗓子:“哥,那仨掏了窑,还带了家伙。”我手一顿,脑子一转,嘴角就勾起了: “行,听我说,赶紧去点个捻儿,借个外人的手机,别用自己的。” 这口水,本不该咱来喝,锅也不该扣咱头上—— 得让火,烧到该烧的地方去。
晚上小川子跟我说,差点让那仨孙子跑了。人都走出好远了,还是被扣下了。第二天一早,风声就刮满了整个班。被掏了窑那位,还是个记者,我这才知道—— 这世道啊,哪真有不透风的墙, 尤其是动了不该动的人。 但最让我咂舌的,是那胖子居然还脸不红心不跳地照常来上课,坐那儿跟个没事人似的。后来听班里同学说, 那仨人家里翻天覆地地捞人,最后俩人捞出来了,只留一个背了锅。 背锅的那个瘦高个,八成是家里没那本事,棋盘上换不出子,落局了。 这弃卒保车的路数, 老套,但管用。
说句公道话,班里那瘦高个儿,挺冤。那阵子,他像被空气吞了,整整一个多月,影子都没落下过一道。后来班主任拎着张单子让我们签名,我也跟着签了,只是字写得很小,小到像不愿沾边似的—— 有些浑水, 沾不得。 再后来,他还真回来了,风平浪静地坐回座位,像啥都没发生。毕业之后,他倒也顺风顺水,连过渡期都省了,直接落在那张铺好的软垫上。 这事儿, 我心里就透了亮—— 兜兜转转,到头来露头的,是你啊,藏在背后的那位。 这盘棋, 下得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