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考那年,我考得一塌糊涂。总分才四百五十多,英语连五十分都没到,这分数只能去个公立边角料高中凑数混年头。表姐在教委上班,想动动关系让我去市重点借读,结果还没等她出手,我妈路过一个私立高中,头脑一热,交钱报名,啥都没说就把我扔进去了。

进私立那半年,我还算争气,班里考了第二。可到了下学期,学校说要按成绩分班,把前头那几个全调去所谓的“加强班”。我也跟着拨拉过去,以为是更好的开始。结果新班一去,班主任头天点名就把我们这些“调班生”一股脑塞到最后一排,仿佛哪来的异类一样,是被送到什么地方蹲号子。

高二,我憋不住了,找了表姐,把我捞去了市重点借读。说到底,我爸那边亲戚里真正对我好的,就大姑那一家。小时候我还没上小学呢,大姑父就给我安排好了学校。那年那小学要扩建,大姑父是教委局长,一句话批了项目,校长也打了招呼。等我真去上学时,大姑父患病去世了。

我念高中那几年,私立也好,重点也罢,学费一年七千,家里早五六年就没收入了,高三那年,是表姐出面,找了人打招呼,学校给免了一年。我心里有数,别人对我好一分,我记一辈子。

十八岁那年,我谈了女朋友。她眼睛清澈明亮,像盛着晨光的露珠,无忧无虑地映着整个世界。她家在郊区,住平房,家庭条件不太好,但她性格真诚善良。我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,可现实不答应。家里那时候鸡飞狗跳,我妈那边矛盾在升级。除夕那天我去我爸那边亲戚家,破天荒对我异常客气,后来才想明白,那阵子他们可能是受到外界的压力。

高三那年,学校的体育场被租出去了,开发商在那儿摆上了办公桌,说是学校后头那片地要拆了,准备盖楼盘。那年我家窗户被人砸了,玻璃碎了一地,屋里进去了人,什么都没偷,就像是特意来给个“警告”。再后来,学校里出了点事,本来是几个同学之间的冲突,我就像被记上了号,莫名其妙被打了,后来一打听,他爸是帽子。“圈子”里的人,跟我家这摊事怎么都脱不了干系。

表姐得知我被打后,一言未发,却悄然动用关系撤换了校长——新上任的是我初中同学的妈。紧接着,教学楼的每一层走廊都布满了监控,从顶楼直贯而下,连厕所门口也不曾遗漏。她对此只字未提,但我明白,这是她为我倾尽全力的庇护。

我女朋友是生物课代表。她跟我说,生物老师单独找她谈话,问她:“你为什么会选择他做男朋友?”我得知后却像一刀扎在骨缝里。

十九岁,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又凭什么去拖累别人?高考前,我约她见了一面。我抱着她往前跑,跑了很久,那是我最后的任性。

高考一结束,我提出了分手。她哭,我忍着没掉眼泪。我对她说:“别回头。”可她还是回头了两次。第三次,她走了,没再回头,那背影像风吹走的纸鸢,一去不回。

那晚收到她“不想分开”的短信,我当即删除,掰断手机卡扔掉。彻夜未眠,泪已流干,天亮时浑身滚烫,高烧三日。自此音信断绝。我祝她安好,但那份好里,必须没有我的踪影。

高考分数连四百大关都没摸到,录取通知上,戳着“商大工管”几个黑字,那么刺眼。那志愿表?瞎划拉上去的。家里头?老妈查出来癌症没的治疗,还有一摊子烂事,指望我揣着通知书情上学去?只能下辈子了!